愛情不迷路
孟純是在一種夢幻的心情下完成,我很喜歡這個故事,一個脾氣好到不行女孩,一段不該出現的戀情,令她原本平平順順的生活掀起大改變。
站在十字路口,她不曉得該往哪個方向前行才是正確,閉起眼睛,咬牙前行,選擇錯誤,風風雨雨七年,再痛苦也只能咬牙撐過去,因為生命從不會為人預留後路。
我常想,在現實生活中,很多女孩也許都有這樣的心情--到底是要選擇平順安穩的生活,還是選擇有冒險、有刺激的日子過?
大多數的人會選擇前者,當平穩生活過膩了的時候,再到遊樂區里,享受短暫刺激;也有人選了後者,在後悔時,怨恨自己選錯路。你是什麼樣的人呢?
有人問過我,愛情犧牲到什麼樣程度才可以放手?
我想如果在愛情當中,有一方覺得自己已經在「犧牲」了,也許就可以放手了吧!因為,愛情正熾,你為對方做再多,都會覺得理所當然,不委屈、不傷感;也許在外人眼裡,會替你不平,但對於當事人都是甘之如飴。
這就是愛情,擺明不吃虧的人,不介意為情人吃虧:明明是計較的人,寧頤為愛情慷慨,這大概就是愛情的魅力吧!一九九六年夏天
正值夏季,雖然將近五點鐘,太陽卻仍持續發揮威力。
一身白衣藍裙的少女自門外匆匆跑進屋內,細細的汗水在她額間冒出,粉嫩小臉上,帶著淺淺笑意。她是孟家的養女--孟純。
孟振亦只有一個兒子孟余邦,後來妻子幾次懷孕都胎死腹中,斷了夫妻倆想要個女兒的夢想。
兒子余邦自出生後,身體就很糟糕,不好帶、不好養,三天兩頭跑急診室,讓兩夫妻忙得焦頭爛額。
後來,迷信的祖母帶余邦的八字到廟裡請師父指點,師父說,必須幫余邦娶個童養媳回家,情況才會轉好。
在科學解釋一切的時代,沒人會相信這種事,孟振亦自然將它視為無稽之談。直到有一回,余邦腸胃炎住院,小小的腸胃炎竟然讓他陷入昏迷,手足無措的孟振亦勐然想起母親的話,便開車到附近一所孤兒院,領養一名女嬰。
他替小女嬰取名作「孟純」,「純」和「存」字音相近,意思是希望女孩能為孟家保存唯一骨血。
說也奇怪,自從孟純被抱回孟家後,余邦的身體一日好過一閂,沒幾天便出院回家,之後更是健康得像普通男孩一樣,會跑會跳,調皮得不得了。
孟家上上下下對孟純非常好,也許是感激她保住余邦,也許是從小一手帶大的,他們對她的關懷像親生子女。
余邦高中畢業那年,和同學出去玩,半路卻出了車禍,車上四個同學全受了重傷,其中以余邦最嚴重。
他重度昏迷,幾次醫生要宣判他腦死,但孟家夫妻不願意放棄任何希望。
余邦童稚時的經驗讓孟振亦有了想法,在徵求孟純的同意後,他幫兩個小孩辦了簡單的結婚典禮,登記入籍,十四歲的孟純成了余邦名分上的妻子。
果然,在婚禮第二天,余邦奇蹟般清醒,再一次,孟家人認定孟純是余邦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。
「余邦哥哥、余邦哥哥,我問來了。」一進門,孟純就往樓上方向喊。
「幹什麼跑這麼急?看你,流了一身汗。」孟媽媽走過來,手裡端了一碗蓮子湯。
「我買了東西,要余邦哥哥幫我帶給曉堂表姊。」按過蓮子湯,盂純咕嚕咕嚕,一下子就吃得乾乾淨淨。她最喜歡媽咪煮的甜品,每次煮好,她都是最捧場的一個。
曉堂是余邦的表姊,她住在美國,過幾天要結婚了,孟家全員都要到美國參加她的婚禮,可是孟純要畢業考,沒辦法一起到美國,有點遺憾,但余邦答應她,等她畢業典禮過後,帶她去出國去玩兩個星期。
「余邦和爸爸還沒回家,你要不要先去洗澡?」媽媽問。
「好吧!」
孟純點頭答應,她是最柔順、最乖巧的女兒,從沒和爸爸媽媽鬧過脾氣,別家小孩的青春期是叛逆搞怪,孟純的青春期可愛得像個小公主。
「你好歹念念書,要畢業考了,不要全班都畢了業,只有你還要在學校留級一年。」
「媽,我功課沒有那麼差勁啦。」軟軟的音調不是抗議,是撒嬌。
「不差勁的話就聽余邦的話,去考大學囉!」
「我才不要自討沒趣,我一定考不上的。」
「就算不想考大學,也要認真念書。」
「遵命!我的好媽媽。」
「對廠,今天我到廟裡求一個平安符給你,好好戴在脖子上,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,順順利利考好試。」
孟純不好意思笑了。
每次碰上她月考,媽媽都會到廟裡面幫她求平安符,希望神仙保佑她低空飛過,不要讓學校給留級。
反觀余邦哥哥,他就不需要媽媽替他瞎忙,他從小拿慣全班第一名、全校第一名,念好高中、好大學更是意料中的事,沒人會替他的學業多擔一分心。
再看看她,從小大補、小補、家教、補習班,該上的課一個都沒逃過,偏偏補不出一張像樣的成績單。
「媽媽,養我你會不會覺得沒面子?」
「我為什麼要覺得沒面子?」
「因為我頭腦不好,不會工作、不會念書,好像什麼事都做不好。有這種笨女兒,全天下的爸爸媽媽都會覺得委屈,對不對?」
「誰說,小孟純是我們家的青鳥,她給我們全家帶來很多很多的幸福。」
「有嗎?」
「沒有嗎?想想看,爸爸說他什麼時候很幸福?」
「嗯……我幫他捶背的時候。」
「答對了。還有,余邦哥哥什麼時候最幸福?」
「他說,陪我念書的時候最幸福,可是我覺得他在誆我,教一個笨學生,沒有人會覺得幸福,除非……除非我的笨會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。」
「不對,你是我們家的幸福,有孟純在,我們都好快樂。媽媽問你一句話,好不好?」
「嗯!」她點點頭,勾住媽媽的手,頭斜靠在媽媽肩上,她們是最要好、最要好的母女檔。
「你喜歡不喜歡余邦哥哥?」
「當然喜歡啊!他對我很好,」孟純直覺反應。
「孟純,你也知道,你和余邦在法律上的夫妻關係早被認定啦,我想,等我們參加過曉堂的婚禮回國後,就把你和余邦的事情辦一辦,了卻我們心中一件大事,好不好?」
「哦……媽媽,余邦哥哥一定要娶我嗎?要是他有喜歡的女生怎麼辦?」孟純遲疑。
「不會,余邦最喜歡的女孩子是你,而且我不是告訴過你,余邦給人家算過命,說他一定要娶童養媳,才能一生平安順利,你們的婚事是天註定的,沒人能更改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那……那個事情辦完後,我們全家人會像現在一樣生活嗎?」孟純有著不喜改變的性格。
「當然,不過你秈余邦的關係會有一些改變,你以後就變成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囉。」
「那……好吧!如果你們覺得可以的話。」
這就是孟純,不太有自己的主見、不太有脾氣,事事都順著別人的想法去做,雖然有點兒傻,卻傻得讓人疼入心底。
她在媽媽臉上印上一個吻,快步回自己房間。
看著十八歲的孟純,當媽媽的人滿心歡喜,孟家有福、余邦有福,才能得到孟純這個好孩子相伴。
女女士
孟純剛洗好澡,走出浴室,就看見余邦坐在書桌邊,手拿紅筆在她的課本上面,幫忙畫重點。
「余邦哥哥,你回來了。」
「明天要畢業考了,課本都是白色的,連條重點都沒有,告訴我,你要怎麼去考試?」
「我們班長說要幫我作弊。」她答得理所當然。
「我真懷疑,你到學校裡面做什麼?」笑睨她一眼,余邦把孟純拉到身邊坐下。
「我在學校裡面交好朋友啊,我們老師人蠻溫柔的,我覺得學校是個不錯玩的地方。」
「成天玩,你沒有一技之長,將來出社會怎麼養活自己?」
「余邦哥哥……你不養我嗎?爸爸說,養我是你的責任。」
「爸爸的論調會害死你,讓你一點上進心都沒有。」余邦捏捏她可愛的小鼻子說話。
「有沒有上進心很重要嗎?只要你可以把我養得飽飽的,我就繼續住家裡面當你們的青鳥,替你們製造幸福。」
趴在余邦哥哥背上,她的頭貼靠著他的,他是最值得信賴的好兄長。
「我懷疑你是真笨還是假笨。」
「看是哪個方面囉!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專長,我的專長不是讀書,我的專長是讓人家都快樂。」
「是啊……有你在,我們全家都很快樂。」余邦同意她的論調。
把孟純抓到前面,他和她並肩坐著。「告訴我,媽媽說的是真的嗎?她說,你願意嫁給我?」
「當然是真的,我要快快找到長期飯票,不然出社會我會餓死。」決定好的事她不想猶豫,因為猶豫會令人頭痛。
「你還年輕,沒認認真真談過一回戀愛,將來……說不定會有所遺憾。」余邦站在她的立場說話。
談戀愛很好玩嗎?她沒試過、不知道。
「結婚後,我們不能談戀愛嗎?還是……你有談戀愛的對象?如果有的話,我沒關係的,我去跟爸爸媽媽講。」她一臉的深明大義,惹得余邦發笑。
「我沒有女朋友!我只是覺得你太小,就這樣決定你的一輩子,替你惋惜。」
「余邦哥哥,你們對我很好,我想……就算是對親生女兒或妹妹,也不可能再好了,小時候第一次知道你們不是我真正的親人時,我以為你們在對我開玩笑,那時,我真的很難接受。
後來……曉堂表姊告訴我,我非但不該傷心,反而應該感到高興、感恩,因為再沒有人會對養女那麼好了。
如果說被父母遺棄是種遺憾,是的!我遺憾;如果說失去親人是遺憾,是的!我遺憾;可你們彌補了我所有的遺憾,我猜我的人生再不會有遺憾,因為你會站在面前,幫我擋住所有遺憾的,對不對?」
是感恩也好,是報答也罷!如果答應這場婚禮能為家人帶來快樂,她義無反顧!
「是的,我會幫你擋住所有遺憾。」把孟純抱在胸間,對於余邦而言,她定他永遠不肯卸下的責任。
「那還有什麼可擔心?」人應該知恩圖報,不是嗎?
「你說對了,不用擔心!」深吸氣,余邦想,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太多。
「啊!對!我買一條項煉要送給曉堂表姊,你幫我帶給她好嗎?」孟純跳起來,走到書包旁邊,打開,從裡面拿出一個紙袋子。
余邦打開,是條鑽石項煉。
「很貴嗎?」
「鑽石才八分,又打折,還是花掉我三個月零用錢,不過,沒關係,曉堂表姊會開心才是最重要的。」孟純笑眼對他說。
「你哦!花錢沒節制,不會過日子。」他用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。
「反正你會資助我,對不對?」對余邦哥哥耍賴,是孟純最拿手的事情。
「是……來!我幫你整理行李。」
「什麼行李?我又不去美國。」孟純不懂。
「你不是說畢業考完,要和同學去環島旅行?」受不了這個迷煳丫頭,他揉亂她一頭長髮。
「對嗅!我都忘記了。」
「你的頭腦裡面到底都裝什麼?」
「裝……余邦哥哥,青鳥頭腦裡面裝什麼,你知道嗎?」孟家人總說她是青島,一隻專為他們帶來幸福的青鳥。
「裝胡思亂想!」
他沒理她,從衣柜上層拿出行李袋,將一套一套衣服往裡塞。之後,打開自己的公事包,將剛在半路買的外出包清洗用品放進袋中,收拾好行李,他轉身面對孟純。
「告訴我,會不會記得每天打電話給我?」
「我……儘量記得……」
盂純抓抓頭髮,玩過頭,誰會記得天天打電話,余邦哥哥的要求分明是過分。
「我看,我還是把電話寫在你的隨身記事簿裡面,收在最明顯的地方,要是你真的有事,人家就會打電話給我。」他不相信孟純,寧願相信外人。
「對對對,余邦哥哥真聰明,這樣一來,要是你沒接到電話,就表示我很平安。」
「我該怎麼說你?」
「說我……很乖?」
沒錯,她全身上下最大的優點就是乖,乖到讓人不敢昧著良心罵她一聲壞。
搖搖頭,他拿她沒辦法。
「後天晚上我打電話回家,夜裡不要到處亂跑。」
「嗯,我不亂跑。」點頭,她沒反對,因為她乖嘛!
「這裡有兩萬塊錢,我幫你分成四份,分別放在四個地方,要是丟了一部分,還有其他的錢可以用。」
說著,他把錢摺疊好,放在行李的四個口袋中。
「好,記住了。」
「這裡有五千塊,三千塊放在書桌底層,兩千塊放在你的包包裡面,包包裡面的錢用完了,才可以拿抽屜的錢出來用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「要是不幸,全部的錢統統不見了,怎麼辦?」他做隨堂測驗。
「打電話給吳秘書,她會幫我解決所有的困難。」這句話她背過一千次,每回只要余邦出門,他就會把這句話拿出來考孟純一回。
「很好,出門要注意什麼?」
「要注意安全,不可以脫隊,余邦哥哥,我已經十八歲了,還要每次出門都把這些話背誦一次嗎?」孟純皺起兩道可愛的小柳眉問。
她的話問出余邦的笑意。沒錯!她十八歲了,再過幾天就要為人妻,但他總對她放心不下,在哥哥眼裡,妹妹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。
「好!不逼你背,把頭髮吹乾,我們下去吃飯。」
「爸爸回來了嗎?」
「我們一起回家的。」
「好!趕快吹頭髮。」她低下頭,把頭埋在膝蓋間,讓他的大掌在她發間耙梳。
這一年,她十八、他二十二,她被呵護了一輩子、她被慣了一輩子,她認定婚姻是報答恩情最好的辦法:他寵了她十八年、疼了她十八年,他認定這種心情就是愛情。
女六士
提一袋鹼酥雞,孟純從外面走回來,全家人都不在,她有些孤單,卻也有著自由自在的快感。
中午考完試,孟純同家睡一場飽覺,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,穿起拖鞋,拎著小包包,出門買鹼酥雞和汽水當晚餐。要是讓余邦哥哥看見她拿垃圾食物當正餐,肯定把她罵慘。
脫鞋啪咑啪咑響,袋子裡的鹼酥雞引人食指大動,想著想著,她加快腳步往前。
巷子口的街燈壞掉,幸好隔壁張伯伯家有人在,窗戶里透出微弱光芒。
走到家門前,她拿出口袋裡的鑰匙,連試幾次,才把鑰匙插進洞孔中,喀擦一聲,門打開。
這時,孟純感覺後腰一陣涼意,瞬地愕然。她還沒大喊出聲,嘴巴已經被一隻大手掌搗住,發不出半點聲音。
「安靜!打開門,走進去。」低沉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,不是徵詢,是命令。
孟純很害怕,骨碌碌的大眼睛轉來轉去,巷子裡面半個人都沒有,求救機率是零。
打開家門,儘管腳步再小,摩摩蹭蹭,她還是走進花園裡面。
男人反手帶上大門,右手環住她的腰,左手搗住她的嘴巴,孟純的背密密實實抵在他的身上。
看不是他的臉,只覺得他的體魄挺拔,是個高大男人,在他懷中,孟純沒有一分逃生機會。
危險的氣氛壓迫得她唿吸不順,汗水從額間滴滴滑落,她驚恐、她焦惶,她想大聲埋怨台灣治安,想開口問--治安不好,該下台的人是誰?
男人低頭,灼熱的唿吸噴在耳邊,濕熱氣體引出她陣陣顫慄,先奸後殺的聳動畫面,不斷在她腦海反覆上演。
身後的龐然身軀散發出窒人氣息,孟純好想哭。
當「想哭」念頭一出現,鼻酸酸、眼酸酸,潮濕的眼眶掉下第一滴淚水。
二滴、三滴……搗在她嘴巴上的大手感覺到濕意。
門外雜沓腳步聲響起,她嘴上的手加重力道。
孟純提耳傾聽,分不清楚有多少個人,只覺他們的腳步都刻意放輕,幾個淺聲交談後,腳步在附近眾攏、離開、眾攏、再遠離……漸漸地,聽不到聲音。
嘴巴上的大手終於鬆開,孟純直覺要張口大喊,但當眼光接觸到他如豹般的銳利眼眸時,張開的嘴巴自動乖乖合攏。
抬起手臂,抹兩下淚水,臉還是濕的,她悶氣,乖乖往客廳方向走,打開門,回頭,他還站在門邊,沒離開。
要邀請他進門嗎?
孟純搖頭,如果他是通緝犯,她會變成共犯,余邦哥哥不在家,不能帶錢到警察局保她出來。
又走兩步,身後沒有聲響。他還沒離開嗎?
打開門,跨進右腳,他沒動靜;跨進左腳,他沒動靜;忍不住好奇心的驅使,她轉頭--
啪!鬆手,那一包鹼酥雞疾速落下……
他居然……就站在她身後!
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在鹼酥雞落地前撈了起來,交回她手上。
「我、我……你、你……你要進去嗎?」
孟純被他的身手嚇傻,如果他是金庸小說裡面的武林高手,除了開口巴結之外,她沒別的事情好做了。
男人點點頭,跨開大步,自行往裡面走。
他、他……他的環保局適應力真好。
走在他後面,孟純打開電燈,一室亮光照清他的容貌,濃濃的眉梢攏起,挺直的鼻樑下是張薄薄的寬唇,他的長相無懈可擊,孟純生平第一次觸電!
他是個……很好看的歹徒,不、不,他是個好看的大俠,孟純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討好他--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。
男人的眼光在屋內四下搜索,縝密的態度,仿彿屋子裡藏了幾百個便衣警察,他要將他們一一揪出來。
「沒有人啦!我爸媽和哥哥都去美國了。」孟純脫口而出的話讓自己懊悔至極。她應該說爸媽馬上回來才對。
男人掃她-眼,孟純忙擠出一個不自然笑容,很假很假的笑容里,酒窩若隱若現,牙齒的顫抖明顯地帶動嘴唇。
她的強作鎮靜,讓拓拔淵忍不住莞爾。
沒人在家嗎?很好!他正想找個不會被打擾的地方,好好休息幾天。
他不想回堂口讓那群「兄弟」揶揄,每回挂彩,他們都要關虹來演-出賢妻良母溫柔記……累!
背過她,他低言一句:「我待幾天就走,你不要打電話、不要對外透露今晚的事情。」
奇怪!他居然出言安慰一個女人的恐懼?像在反應他的話般,電話鈴聲突地大響。
孟純挪挪挪,挪到電話旁邊,他看她、她望他,巴結表情揚起。
「拜託、拜託,那是我余邦哥哥打電話回來,我一定要接,不然他一緊張,就會從美國馬上趕回來。我保證不說出你的事情,我保證不泄露秘密,讓我接電話好嗎?」
嬌柔討好的語調出現,他不為所動,直直望著她的眼睛裡寫著威脅。
他沒說話,但眼神充分表達了意思--不怕當上分屍案女主角的話,你就接接看。
鈴響十聲,盂純扭絞雙手,咬咬下唇,她的手搭在話筒上面,試著和他講道理。
「你說要住幾天才離開,如果我大哥一緊張趕回來,你也不方便的,是不是?」
居然有人敢漠視他的威脅?怒火點燃,準備燒上這個笨女人的屁股。
鈐響十五聲,孟純深吸口氣再度出言:「拜託、拜託,我絕對不會出賣你,我只是不想爸媽相哥哥替我擔心,不然你拿刀子抵在我喉頭,如果你覺得我的話危及到你的安全,你就動手好了。」
嘴唇嘟得高高,她的委曲求全他應該知道,平時,余邦哥哥看見她這個小媳婦表情,不管她是不是耍賴或無理取鬧,統統會先允了她再講。
他的眼神轉為冷冽,她是第一個看不懂他臉色的女人。
拓拔淵拿起刀子,下一刻就要把電話線割斷,孟純猜出他的意圖。
不管了啦!他同意也好、不同意也罷,孟純抓起話筒就說話。
「余邦哥哥嗎,我是孟純,我很好。」她說得很快,抱起電話,離他兩步,她決意護衛電話到底。
「你去了哪裡,為什麼我打兩通電話你都不在?」余邦的聲音里有譴責。
「對不起,我去買晚餐,剛剛才進門。」
澄澈的眼睛看向拓拔淵,孟純臉上的諂媚笑容沒退,兩隻手合掌,她拿拓拔淵當阿彌陀佛拜。
他的眼光沒離開她,但戒備神色離去,怪怪的,他竟然對她放心一-
「今天考得怎麼樣?」余邦又問。
「沒問題的啦!我去問過導師,她說不管怎樣都會讓我畢業,她不想用自己的暑假來跟我這個笨學生耗。」
他仍盯住她看?笑臉對他無用,孟純癟起嘴,右手推著他的胸瞠,緩緩搖頭,用動作告誡他,弄壞別人家東西不道德。
她的掌心軟軟的,抵住他的胸膛,教人舒暢的溫度傳進心窩,癟嘴的表情讓他覺得……可愛?
在短暫的片刻里,拓拔淵的腦筋里一片空白。
覺得怪異的人不單單是他,連孟純也懷疑起,她對他的恐懼竟然在片刻間煙消雲散。就為她手抵上他的胸膛?
余邦哥哥說得沒錯,人與人之間多「接觸」溝通,就不會對彼此產生誤會。
他凌厲眼光掃向她,孟純第二次觸電!不曉得在觸電過幾次之後,她會不會變成電磁鐵?
「晚上早一點睡,養足精神,明天要出去玩,知不知道?」余邦叮囑。
「我知道了,余邦哥哥,你不可以打電話吵我睡覺哦!還有啊,我的禮物要記得交給曉堂表姊,還有啊,要好好照顧爸爸媽媽,還有啊,別忘記幫我帶禮物回來,還有啊……」
「夠了,小管家婆,睡覺前要記得撥鬧鐘。」
「好,余邦哥哥晚安。」
孟純匆匆掛掉電話。小小的兩根指頭在胸前比了一個勝利姿勢。耶!她贏了「壞人」一次!得意搖擺!
迎向他的瞪視,孟純不好意思的咬咬下唇,得意忘形是笨蛋最專門的事。她雖然不聰明,卻也不能再用蠢動作來激怒敵人。
他失控了,一向深藏不露的拓拔淵,竟讓一個蠢到像豬的女人,氣到忘記深不可測是他的形象標誌。
大步跨向前,他的胸膛貼上她的鼻尖,沒打算逼她窒息,可他強勢的男人味,頻頻讓她唿吸不順,她的氣喘病在十八歲這年初次病發。
「不要挑戰我的命令。」他的語調像一把冷箭,咻咻咻,射得她的血液凍成洛神花茶冰沙。
「我、我……你誤會了,我不是要挑戰你,我只是做一件對我們兩人都好的事情,你是大男人,不會計較的,對不對?」頭抬高,她的鼻頭在他的襯衫上面畫一道線。
哦!好高,仰頭,她只看得見他的鼻孔,是心形的呢,真漂亮,一個漂亮壞人有一個漂亮鼻孔,卻有個不漂亮的心,可惜啊可惜。
孟純閉起眼,怕他的眼神又帶來高伏特電壓。
意思是他計較了便不是大男人?
通常在拓拔淵疾言厲色說了那樣一句話後,大多數的人不是跪地求饒,至少也要聲淚俱下,表明自己絕不再犯同樣的過錯,而這女人居然、居然質疑起他是不是男人?!
手握拳,指節啪啪響起,噴出鼻孔的怒氣直逼人體四十度極限。
「啊!你流血了。」孟純大喊。
他的過度用力,讓已止血的傷口迸裂,鮮血滴在地毯上方。
「你小心一點好不好,地毯很難洗的,要是被爸媽媽看見這裡有血跡,他們一定會大驚小怪,硬要帶我上醫院縫針啦!」
她怕死醫院、怕死藥味、怕死全家人的大驚小怪。
抓起一把面紙,孟純跪在地毯上面,用力擦拭血跡。
這個女人不關心他的傷口,只擔心她的地毯?該死的!這女人的智力正不正常?
他剛剛懷疑起她的頭腦時,就見孟純拿一把衛生紙壓在他的傷口上方,這個舉動……比較正常,拓拔淵的臉色緩和,但她接下來的話,又讓他想噴血。
「小心一點,不要滴在地毯上,你的血型是什麼型的?我是O型,你呢?要是我們血型不一樣,被余邦哥哥驗出來,我很難解釋你的存在。」
接下來十幾分鐘,就見她提來一桶清水和菜瓜布、抹布,用力處理他留下的「災難」。
好不容易,乾淨的地毯讓她露出滿足笑容,站起身,對著兩眼火勢早已燎原的拓拔淵說:「弄好了,我去拿醫藥箱幫你擦藥。」
總算說出-句人話!拓拔淵選了沙發一角坐下,撩開衣袖,十幾公分的刀傷,看來頗憷目驚心,儘管這種傷口他見得多了。
「好大的傷,是警察弄的嗎?」
她認定他是壞人,而警察抓壞人是千古不變定律,所以他手上的傷絕對是警察的傑作。
只是……現任警察除了槍之外,還會帶刀子嗎?下次碰到警察時再問清楚,說不定警察帶弓箭、長鞭和……十香軟筋散。
在盂純的認知里,拓拔淵當定壞人,善良正義的她,準備起一番話語來規勸他棄暗投明。拓拔淵坐在沙發上,孟純跪在他打開的兩腳中間,桌面上散放一堆藥品,她正準備使出拿手絕活。
她上藥的功夫很棒,仔細而熟練,他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護士。
孟純沒讀進他的想法,卻忍不住誇獎起自己的技術,這一番誇獎,解釋了拓拔淵的懷疑。
「傷口不是太深,不用縫,你可以放心我的技術,我很厲害的,從小包到大,我敢說自己是包紮界第二,沒人敢說第一。」
抬起眼,她舉起一瓶藥水對他:「這個藥會有—點點痛,忍耐點哦!」像哄小孩般,她拍拍他的頭。
拓拔淵嫌惡地撇過臉,孟純點點頭。
「你是對的,不看傷口比較不會痛。」
的確!有點痛,但這種痛比自尊心被她那拍小孩似拍兩下的痛,輕鬆得多了,更不用說她後來的誤解。
孟純低頭,不長的頭髮蓋住瞼頰,他的視線落在她皙白的頸部,她的後頸小央有顆痣,他記得兒時曾聽長輩說過,頸後的痣代表聰明。
聰明?她明明笨到不行,怎會長一顆和她不符的痣?
「從小,老師給我評語都是八個宇——頭腦簡單,四肢發達。
我的功課不太靈光,但我的體育很棒哦,各項競賽都難不倒我,所以我常常跌跌撞撞,東一塊青紫、西—道傷口。
余邦哥哥知道我受傷就會大驚小怪,非要我上醫院不可,幸好後來我變聰明,學會包紮傷口,學會就算很痛也裝得若無其事,只要不在地毯上留下痕跡,就沒人會逼我上醫院。」孟純試著和他聊天。
眸光對上他,她笑著揚揚手上的繃帶,告訴他,要包紮傷口羅。他沒說話,孟純只好自顧自往下講,她不習慣寂寞,她喜歡熱熱鬧鬧。
「我的好朋友盈心對我說,像我這種女人最吃虧,受了傷沒人知道,只能躲起來偷偷痛。不過……痛幹嘛讓人家知道,我門己能處理好就行了,你說對不對?」
「閉嘴!」
她很吵,拓拔淵習慣安靜,而她的話嚴重影響他冷靜思考的能力。
她沒聽見他的「閉嘴」指令,繼續往下說:「你常常受傷嗎?你會不會不耐煩別人的擔心眼光?這種眼光常讓人覺得罪孽深重對不對?每次余邦哥哥露出這種表情時,我就會覺得自己又做錯事情,實在糟糕透了,你身邊也有這樣—個人嗎?」
沒有!
他那群「好朋友」只會在一邊看灰鷹幫他縫針,一面批評他的失誤在哪裡,更甚,拿包洋芋片傳來傳去,取笑他的疏忽。
不過……這幾年機會很少了,他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不受傷。
他……居然聽進去她的聒噪?還在心裡作出回應?!
拓拔淵瞪她一眼,孟純正專心替他包紮,沒注意到他的不友善,卻仍覺得頸部麻麻的,第三回合觸電,她猜想他是小型核能發電廠。
「你要不要洗澡?我哥有潔癖,你動了他的東西,他回來會知道,你到我房裡的浴室洗好嗎?雖然小了一點,也可以把你洗得乾乾淨淨。」
洗澡?孟純的提議勾起他的興趣,的確,他需要洗一個澡,把這身咸腥清除掉。
不說話?她再問一次。
「你要洗嗎?」手裡拿起一個大型塑膠袋,孟純專心等待他的答案。
他點點頭,表達意思。
「那我用塑膠袋幫你把傷口處包起來,你洗澡時候小心一點,不要讓水弄濕了。」
包好他,整理過桌上的東西,孟純領身走在前面。
他的目光落在她背後,酥麻感不斷,她想釐清這種感覺,一個女人老覺得被電代表什麼意義?
代表他喜歡她?不可能,他是千年不融的大冰山,除非月球撞地球,把地球內部的熔漿給擠出來,否則他不會為誰釋放熱情。
那麼……代表她喜歡他……會嗎?他是壞人ㄋㄟ!她會喜歡壞人,不就代表她也可能愛上賓拉登?
不要啦!她不喜歡大鬍子男人,不喜歡用白紗蒙面過一生,不要、不要,她不要喜歡壞人啦!
可是,同學中有人有過一見鍾情的經驗,他們說,那是一種身不由己的突兀感,分明是沒道理的,偏偏愛就是愛了,誰也沒辦法。
她身不由己嗎?
嗯……有啦!她不想請他進家門,他用刀子逼迫她,這算不算身不由己?
她明明希望他流血流到暈倒,卻又怕地毯弄髒,不得不幫他包紮,這也算身不由己吧!
還有還有,明明觸電是種不愉快經驗,但她就是喜歡那種酥酥麻麻被他的眼光電到的感覺,這個也是身不由己?還是叫作受虐趨迫症?
樓梯不長,在她走到最上面一層時,她記起盈心說過的話——要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,和他接吻就知道了,只要自己不覺得噁心,反而很享受的話,那就是喜歡。
吻他……對他進行強吻?
那要具備很多很多的勇氣,孟純摸摸自己的嘴唇,嘴巴凍傷要看哪一科?耳鼻喉科還是高山症科?
胡思亂想間,他的眼神仍持續對她放電。孟純想,就算累積電量不足,她成不了電磁鐵,變成電子水母肯定沒問題。
「這是我的房間,我去隔壁拿余邦哥哥的衣服讓你換。」
她走了,拓拔淵環顧她的房間。
淺咖啡色的裝潢色調延伸了樓下的設計風格,幾個大型娃娃躺在淺褐色地毯上,小書桌、電腦、化妝檯、衣櫃,她的房間很女性化。
她的書架上有一堆散文、小說,都是些軟性書籍,幾枝紅筆藍筆妥當地擺在筆筒里,一絲不亂。
拓拔淵扯開身上黏膩的衣服,寬闊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下,他的身材頎長壯碩,和孟純站在一起,他可以演一天長大一尺的巨大盤古。
「我回來了。」她再出現時,手上多了一套盥洗用具和衣服,他接手,準備往浴室走去。
「等等!」孟純的聲音止住他下一步動作。
繞到他面前,她說:「對不起,我心裡有疑惑,我這種人很怪,只要心裡有事,就會吃不飽、睡不好,所以,我想解除心裡的困惑。」
他完全弄不懂她的閒惑跟自己有什麼關係,只覺得她在花大把時間說一篇無聊廢話。依她這種古怪性格,他可以篤定,這女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有大成就。
「為了我的困惑,我必須做一個試驗,要是這個試驗惹你不開心,請你務必包容,畢竟未來幾天你要看我吃穿,所以你千萬不能翻臉。」
好了,好話說盡,接下來她要為自己的「困惑」解謎。
靠近他,她深吸氣,手放背後,踮起腳尖,她的唇吻上他的唇。
嗯……軟軟的、濕濕的,不像他臉部表情那樣堅硬刻板,淡淡的薄荷味,有點像電視上廣告的黑人牙膏。
唔……唔……她主動的唇讓人含了去,薄荷味不見了,壓過來的是男人的強勢氣息。
享受?沒錯,她是享受……他的唇溫、他的芬芳、他的……分析不來啦,她的大腦當機了。
包著塑膠袋的手在她身上探尋,窸窸窣窣的聲音破壞浪漫氣氛。
推開他,孟純張開大門掹唿吸。惡劣!把人家吻得氣息不穩,眼睛還一直電人家,轉身,她衝出房門。
拓拔淵低頭,看見自己十二點方向的反應,尷尬的舔舔唇。不過是—個生澀的吻,他能克服的。
生澀……對!她生澀得像顆不可口的果子……生澀、紅嫩的唇……對!是軟了一點,沒有成熟男人會喜歡澀女郎……
但是,反應越來越勃發……克服……控制……他沒、問、題……天!他有問題、他需要大量冷水降溫,衝進浴室,流水聲和他的心跳聲一樣激動。
孟純衝出門外,惱怒不見,只剩下揮之不去的享受感覺。
享受,對啊!是享受……突然,她發出一聲尖叫,然後開始在樓梯間跳上跳下,從芭蕾到倫巴,從爵士到恰恰,她的四肢忙個不停,她笑不可遏、她想吼叫、她想昭告天下——
真的耶,她一見鍾情,她愛上他了,她不介意他是混黑道的壞分子,只因為他的唇太香,太好嘗,原本以為這輩子無緣認識愛情,誰曉得愛情突然就發生在她身上!
女女擊
端了一碗剛煮好的紫米湯圓,孟純的笑容貼在酒窩邊緣。
她喜歡他、她愛他,一個陌生闖入的壞蛋和單純女孩的戀愛,他們或許可以拍一部最優質的新八點檔偶像劇,劇名就叫作……孟純看看手上的湯圓,對了!就叫作「湯圓女之戀」。
不過這齣戲發展到最後,她必須讓冰山男棄暗投明,最後再來個改名換姓,他們就可以快快樂樂牽手闖天涯了。
嗯!不壞,這個編劇有一流水準。
沒敲門,孟純進入自己的房間。
才跨進去一步,就接收到他不快的眼光,縮回腳,她站在敞開的門邊,笑容可掬說:「沒有人會在進人自己房間時,習慣敲門的,你說是不是?」
她的問題沒得到善意回應,只好順應君心,用手肘在門板上意思意思敲兩下。
拓拔淵不悅的神色很明顯,他別過臉,不看孟純,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又開始不正常的甦醒。
勐地拉開棉被,他整個人躺進棉被裡,用厚度不滿三公分的薄被蓋住讓人尷尬的第三點。
他在生氣,氣自己的眼神老飄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女人唇上,生氣她每靠近一步,他的克制能力便削弱一分。
「你這樣子很容易感冒毛病,雖然是夏天,也不能濕著頭髮入睡。」孟純看不見他的懊惱。
坐到他身邊,她幫忙把傷口上的塑膠袋解下來。
「還好,傷口沒弄濕,傷口濕了容易發炎,你有沒有聽過一種叫作蜂窩性組織炎的病,有時,一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傷口,弄成蜂窩性組織炎,也會喪命的。」
她拉拉雜雜說堆沒營養的話,純粹是為了幫等一下的重要話題暖場。
將湯圓端到他面前,拓拔淵接了,像高高在上的帝王,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,不用說半句感激之詞。
「來!吃點湯圓吧!咸酥雞涼了,不好吃了,而且炸的東西對你的傷口並不好。還有啊!你不要以為那個湯圓是紫色的,好像壞掉了,其實那是用紫糯米做的。
你很幸運哦!我媽媽說,紫糯米對女人的身體很好,再加上我很喜歡吃湯圓,所以我們家冷凍庫隨時都準備幾包,否則你就嘗不到這個好口味了。」
從抽屜裡面尋來吹風機,她跪到床上,推推他躺在枕頭上的背嵴,然後把自己塞到他和枕頭中間。
孟純沒注意到,這種姿勢有種專用名詞,叫作「曖昧」,她仍自顧自地對著他的頭頂說話。
「不管怎樣,你明天都要讓我打電話叫外食,因為我們家沒有東西可以吃了,本來我明天打算和同學去環島旅遊,可是你來了,計畫更改,我不能去了;沒關係,反正以後想玩有的是機會。可不可以告訴我,你從哪裡來的?」
她的靠近讓他的氣息逐漸急迫,身體的熱度已近沸騰,她還拿著熱熱的吹風機在他頭頂上方製造熱度。
她想謀殺嗎?拓拔淵嘴裡咬著湯圓,像和湯圓結了累世仇恨,用力到牙齒嘎嘎作響。
「你從哪裡來的?」孟純再問一次。
從地獄來!拓拔淵在心底回話,他把吃過的碗放在桌面上,努力讓自己離她的影響範圍遠一些。
「不能說是嗎?聽說黑道有一些不成文的規定,我不勉強你。」孟純很體諒他的「苦衷」。
聽誰說?那些無聊的偵探小說?對於她的話,他嗤之以鼻。
「你這樣打打殺殺好嗎,有沒有想過,總有一天你會老,總有一天你會跑不動、躲不開襲擊,那時怎麼辦?不曉得有沒有人對黑道人物壽命做過調查,平均值會不會不超過四十?」盂純苦口婆心,放任自己的想像力膨脹。
她把他當成一般街頭混混?拉出一個笑,如果她知道自己是絕世盟的人,大概就不會說這種笨話。
絕世盟是一個跨國際性質的組織,橫跨黑白兩道,白的方面,他們從事航空、觀光、銀行、企業貿易等行業;黑的方面,他們研發最新型的武器、防盜設備,販賣給各個國家,政府機關也好、私人團體也罷,只要出得起錢,他們就賣。
這樣一塊大餅,多少會引人垂涎,再加上拓拔淵一心三思要剷除毒梟,於是三不五時便會有偶發事件出現。
今夜,他是大意了,才會讓那群人偷襲成功,不過……放心,他不會讓他們囂張太久,敢跟絕世盟作對,該先做好心理準備。
「這是個唾棄暴力的社會,人人都被法律保護著,如果你願意,我可以陪你去投案,你知不知道,自首是可以減刑的。」
最重要的是,她願意當王寶釗,苦守寒窯十八年,等他刑滿出獄,再和他共續愛情。
看!夠浪漫吧!她沒想過,萬一他被判死刑的話,浪漫也隨之死亡。王寶釗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,也不可能在蓬萊仙島找到薛平貴,因為蓬萊仙島里住的是楊貴妃啊!
減刑?哼!她應該看看,上次他是怎麼幫某位大官洗清受賄嫌疑,那件事他本不想插手,要不是關虹欠人家一份人情,連連央求他幾天,他才不想蹚這淌渾水。
法律?法律是保護懂法律的人,對於眼前這個一輩子都不會和法律扯上關係的笨女人,法律可有可無。
「你都不回答我的話,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,如果你能開開尊口,說不定有助於我們兩人的溝通。」
孟純收起吹風機,卷繞好電線,從他身後轉到他面前,坐在床鋪一個角落。
嗯,離他……九十五公分左右,不會太遠,也不會近到讓他看見她的小瑕疵。
溝通?他們很熟嗎?熟到她有權利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,她應該不至於笨到忘記,他們認識,前後兩個鐘頭不到。
往後仰躺,拓拔淵雙手在腦後交叉,不理會她的嘮叨。
「你這個人很難搞,好吧!你不愛談工作的部分,我們來談談關於……關於我有個很要好的朋友,她叫盈心,她是人家的養女,只不過她比我可憐很多,她的爸爸媽媽對她很壞,要不是大哥每個月給她養父養母一筆錢,她就不能念書了。
唉呀!我要講的重點不是這個,我想告訴你,她從一本書上看到說——要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,和他接吻就知道了,只要自己不覺得噁心,反而很享受的話,那就是喜歡。剛剛……剛剛……」
想起他們的「剛剛」,她的臉紅成熟柿子。
她的臉紅讓他很愉快,不知不覺間,他坐直身子,享受起她欲語還休的羞赧表情,兩瓣紅唇再度吸引他的注意,她的柔軟、她的津甜、她的芬芳在他心間盤繞。
「就是剛剛啊……那個吻,我覺得不噁心,而且有些些享受,所以我想,我是喜歡你的,你呢?你的感覺怎樣?」
她的「剛剛」重複幾次之後,丟出來的問題讓人咋舌。問他的感覺?她應該問問棉被底下,那個打死不軟的東西。
「假設你的感覺不錯的話,那麼表示你也是喜歡我的,可是你一直不說話……是不是你忘記剛剛的感覺?如果你忘記了,也許、說不定……我們可以……」
她的「也許」、「說不定」促成了另一個吻。
他粗壯的手臂環住她的腰,他的熱氣噴上她的粉頰,紅紅的臉燃燒出熱烈……
喜歡,再一次,她確定自己喜歡他,至於他,對一個不喜歡的女人,不會有這麼強烈的表現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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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個證據,證明她喜歡他。
她愛時時刻刻看見他,一分鐘沒看見,心底就會有種痒痒的迫切感,所以,本說好把床讓給他睡,她去睡樓下沙發的,可是孟純還是在半夜摸回自己的房間。
從門一打開的剎那,拓拔淵就清醒過來,知道來人是她,他閉眼裝睡。
她走到床邊,藉著月色偷看他的帥臉。
他真的很好看,尤其是他那雙粗粗的濃眉,微微一皺,就會讓人膽顫,真不曉得這麼兇惡的一個男人,為什麼還有人敢招惹他?
「傷不痛了吧!你是個勇敢的男人,那麼大的傷口,居然沒喊痛。」她的手在他傷口上方輕輕觸摸。
拓拔淵抑制反手抓住她的慾望,他將所有注意力用在平緩自己的唿吸上頭。在那個測試的吻之後,只要她一靠近,他就心浮氣躁,想要她的慾望節節攀升。
「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?我叫孟純,孟子的孟,純潔的純,我媽媽說,純和存在的存偕音,希望我的存在能保佑余邦哥哥長命百歲。
所以我在我們家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物,爸爸媽媽、哥哥都疼我、寵我,你呢?你在家裡也受寵嗎?」
重要?她的存在是為了保佑別人長命百歲,那不是和長生牌位的意思一樣?長生牌位會重要嗎?她笨過頭,這個家庭擺明了重男輕女,連取名字都獨厚兒子,只有這種笨蛋,才會沾沾自喜,誤以為自己很重要。
「你弄清楚自己的感覺了沒有?我很確定自己喜歡你,確定自己想和你談戀愛。
因為我在煮湯圓的時候、在看電視的時候、在腦筋不動的時候,你都會霸道的跑進我腦里,這種情形,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。
我打電話問盈心,她說,這就是一見鍾情,就是觸上戀愛線。你呢?你的感覺怎樣?」
她坐在床邊,背後靠上絨毛娃娃,側望他的五官。
該死!他明明交代她不准打電話,她還打電話去問別人什麼叫戀愛,分明沒聽進去他的命令。
是不是他在第一通電話時沒堅持,她就自動把他的要求忽略掉?手掌在棉被下緊了又松,她該慶幸,他還有足夠自制力,沒把她纖細的脖子一把扭下。
「算了,盈心說,男人是逼不得的,我應該多給你一些時間,釐清自己的感覺,可是……你只住幾天……拜託、拜託,請你頭腦聰明一點,不要讓我等太久。」
她請他聰明一點?有沒有弄錯,一個白痴要求天才聰明一點?噢!他確定她沒藥救。
至於他的感覺……他想把她壓在身下,來場運動,但是無關戀愛、無關女人膨脹過度的想像。
愛情?太麻煩,他不做!
「你的眉毛好濃,眉毛尾巴又往上揚,看來你的脾氣不是太好,你大概是那種固執,處處要別人牽就你意見的人,是不是?」
錯!他從不開口要求別人牽就他,他只習慣消滅一切擋在面前阻礙的人事物。
「你的鼻子很挺,不太像純種漢人,你是混血兒嗎?」
他是漢滿蒙回藏苗瑤、匈奴鮮卑氐羌羯的混血兒,聽說還有一個祖先是少林武僧,這就可以解釋他的武術天分從何而來,別人的家娶進各國人種、加入WTO,他們家是五族共合。
拓拔淵沒注意到自己,雖沒正面對孟純說過半句話,但他在心裡,回答了她每一個問題。也許敷衍、也許嘲諷多於認真,但這種情形之於他,也是個從未發生過的事。
「你長得很帥,可是對人的態度不太親切,這一點有必要改變。你知道嗎?一個成功的男人不在於他的知識才學,而是他的人際關係,這是個EQ比IQ重要的時代。」
她忘記這個正在睡覺男人是個罪犯,忘記警察正在大力搜捕他,只想替他的成功鋪路。
EQ是什麼爛東西?這種無用物他缺了一輩子,卻沒有人敢站出來否定他的成就。
伸個懶腰,孟純打個秀氣呵欠。
「我不吵你,祝你一夜好夢,我要睡了。」
翻過身,她蜷縮在那堆絨毛娃娃上面,抱住史努比,她睡得很愜意,雖然地板沒有她的床鋪舒服,凹凹凸凸的娃娃沒有她的枕頭柔軟,但是有他在身邊,她睡得幸福。
睜開雙眼,拓拔淵評估起床下的小女人——精緻的五官、粉嫩的雙頰,她有張可愛的俏臉,和關虹是截然不同的女人。
關虹是他多年來的床伴,也是工作時的最佳助手,她能幹、敏銳,聰慧而體貼,他們是最有默契的拍檔。
絕世盟里那堆損友,早就在設計他和關虹的婚禮。然而,他講過,關虹是個體貼聰慧的女人,她曉得自己不愛受羈絆、不想結婚,於是默默跟在他身邊,從不在婚姻上對他提出要求。
低眉,床下的孟純睡得不甚安穩,再怎麼說,地板總是沒床鋪好睡,他起身,走到她身旁,輕抱起她,擺到床上。
拓拔淵在她身邊躺下。他解釋不清自己的舉動,隨便誰要怎樣猜想,反正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。
熟睡中的孟純有自己的意識般,靠靠靠,靠到他身上,伸手,圈住他的腰,在夢中,他是她的。
她的動作觸動他的警覺,三秒後,他的肌肉才逐漸鬆弛,想起她那個朋友說的話——要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,和他接吻就知道了,只要自己不覺得噁心,反而很享受的話,那就是喜歡。
是這樣嗎?
邪惡的笑容拉出弧線,他半抬上身,俯下,封住她誘人的唇……完美的菱線、動人的紅艷、出人意料的柔軟……一吻、二吻、三吻……他吻出習慣,他是癮君子,戀上她純美的吻……
盈心說的話不完全對,真理是——要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,接吻是好方法,接吻時不覺得索然無味,不會光想到自己的下半身有沒有反應,而是單純享受她的芬芳津甜,那就是喜歡。他敢保證,孟純完完全全忘記他的交代。
一大早,她就打出三通電話,一通告訴她的同學,她臨時有事,不能參加環島旅行。
一通打到美國,告訴「寵她、愛她」的爸媽,說她要出門旅行了,要他們不要掛心。
第三通打最久,她告訴那個叫盈心的女人,說她很糟糕,不但偷襲了他的唇,還半夜摸上人家的床,拿他當了—夜軟墊。
「盈心,怎麼辦?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好色,居然會爬到男人床上,而且……早上醒來,我發現我疊在他身體上,唉……難怪我那麼好睡,差一點爬不起來。」
拓拔淵在樓梯間,聽她壓低聲音對著電話那頭說個沒完,想笑的念頭在肚子裡不斷擴大,但臉上還是一貫的一二三木頭人表情。沒辦法,他的祖先是少林武僧,說不定還在少林寺里當過十八銅人。
雙手橫胸,他安適地坐在階梯上,想看看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。
「幸好他受傷了,身體虛、睡得熟,不然他醒來肯定會把我砍上十段八段,你知不知道,他是黑道大哥ㄋㄟ,不過、不過……他雖然是黑道大哥,但是我相信,他一定是那種濟弱扶傾的英雄好漢,跟廖添丁是同一掛的。」
果然,愛情盲目,她沒問清楚他的身世來歷,就認定他是披著流氓皮的真英雄。
「廖添丁」這三個字,差點讓拓拔淵從欄杆上摔下來。
她的想像力未免太好,他非但沒排日情結,反而還愛用日本貨,特別喜歡日本料理,而她居然拿廖添丁來比喻他?
不過!她對他的信任……讓他有那麼一絲絲窩心。
「我覺得好丟臉哦!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作了什麼夢?我夢見他、他……夢見他親我……那種夢是不是叫作春夢?天啊!我看我要趕快到廁所裡面檢查我有沒有夢遺。
好了,盈心,等你下班,我再打電話給你,對了,中午幫我訂一個海鮮披薩……嗯,還要烤雞翅,他受傷流了不少血,應該補一補。記得叫阿義幫我送過來,謝啦!」
掛上電話,回身,乍看見他,孟純嚇了一大跳,手中的玻璃杯應劇情要求,匡啷!摔在地毯上,幸好牛奶喝完了,不然,夠她洗的。
大步跨來,他算準她的下一步動作,攔腰撈起她,把她拎到遠遠的柜子上方。直覺地,他不想這個不會喊痛的笨女人割傷。
哇塞!他的手是鐵臂嗎?受傷還能把她拎來拎上?孟純的眼光充滿崇拜。
拓拔淵瞪她一眼,她真的很笨,這條地毯又不是多昂貴,為什麼拿它當命?非要把它弄得整整齊齊、乾乾淨淨?
「你、你、你……不要衝動,我不是打電話給警察局,我是打給我的好朋友,她在披薩店打工,我請她中午幫我送披薩過來。」
「中午送披薩……」
他舉高手腕,看看手錶,在早上七點五十分叫午餐外賣?
「他們生意很好,要是沒提早訂,就會吃不到。我還訂了烤雞要給你補身體,我本來想訂麻油雞的,可是披薩店沒賣麻油雞。」她解釋得很清楚。
麻油雞?他在坐月子嗎?不過,至少她沒有說要訂四物雞給他補。他背過她,蹲下身子,把地毯上面大塊的玻璃碎片扔進垃圾桶。
「吸塵器在哪裡?」
他冷冷問,好像家事做得心不甘情不願,可——又沒人逼他做。
「在柜子裡面。」說著,她就要跳下來幫忙。
「待在上面不准動。」他沒看她,聲音里有著威脅恐嚇。
「噢。」她乖乖把屁股往柜子上方挪兩寸。和「英雄」打交道,順從是第一要件。
他找到吸塵器、整理好地毯、收好東西,他的動作流暢,讓孟純在後面看得忍不住想讚嘆。
「你做事情好俐落,要是我媽媽看見,肯定會大大誇獎你。」
他筆直走到她面前,眼神盯住孟純。
「以後要打電話,必須我在場。」他讓步,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笨女人。
「你擔心我出賣你嗎?放心,我不是這種人,我頂多勸你棄暗投明,陪你一起上警察局,不會把你的行蹤泄露出去。」
沒有泄露?剛剛她怎麼對她朋友說的?能說不能說的事情,她哪一件沒交代得清清楚楚。
「我說的是真的,我的優點不多,誠實剛好是其中一項。假如你願意聽我的話,我會告訴你,人生在世要好好做人,舉頭三尺有神明,你的所作所為都有神一筆一筆記錄下來。
如果你在世時做太多壞事,等去世後,就要下地獄受苦。這輩子欠人家的,下輩要加倍歸還……」
他沒理他,逕自走到電話邊。
跳下柜子,她追著他說話。
「趁現在改過,你的未來還大有可為,年輕時不懂事,難免會做錯,我們去投案,讓法律制裁過你,等出了獄,你又是清清白白的人,凡事從頭開始,一步一腳印,成功終會屬於你……」她就差沒唱出「踏出社會為著將來」的勵志歌曲,來激勵他。
他掹地轉頭,正面對她,用寒冰眼止住她的喋喋不休。
「你、你……在生氣嗎?」孟純囁嚅。
他不回答,拿起電話,她解讀他的表情——你再不管管嘴巴,下一管黑槍會塞進你嘴巴。
「嗯……我剛剛說的話,全是為你好,你不要往壞的方面去想……」
他當著孟純的面撥下110。他要投案了?在她有嘴說到沒口水的同時,他被她說服?
孟純心裡有說不出口的開心。
她——居然說動一個黑道大哥從良?大哥耶!說不定台灣一個殺人無數的黑幫因她的勸說而解散,從此不再有人受害。佛經上說,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,她這一救,七一七,七二十四、七三二十一……她造的浮屠可以從人間一路蓋到玉皇大帝的老家。
「幫我接警政署長,說拓拔淵來電。」
哇塞,接警政署長耶!看來,他不只是大哥,還是大哥大大,說不定是教父、幫主之流的人物。
孟純跪到沙發上,和他面對面,她捧住自己的臉,望著他,一臉期待。
大哥從良,負荊請罪的年度大戲,不是人人都有緣見到。
孟純沒看見自己臉上對他的崇拜,拓拔淵卻看見了,他很滿足於她這種表情。
被一個女人崇拜……很滿足?拓拔淵確定自己不正常。
孟純看他說話,他的氣勢讓人難以想像,這種人居然是壞蛋頭頭,不過……拓拔淵,他的名字不錯聽。
「林桑?我把北既幫的販毒資料寄給你,你上網去收。」
寄販毒資料?孟純被弄混淆了,他不是壞人,那他是……很像壞人的臥底警察?
「你有本事把他弄下來嗎?我要確定他永遠翻不了身,這種人讓他留在政壇上,是諷刺。」他淡淡說。
掛上電話,他轉身往樓上走去。
很好,本來想晚幾天再把消息送出去,讓自己有幾天時間休息。這下子好了,為堵住孟純口口聲聲的「棄暗投明」,他提早打出電話,泄露自己的行蹤。絕世盟的追蹤技術是世界頂極,套句金蛇的話——只有他不想找的人,沒有他找不到的人。
看來兩天之內,就會有人找上門,要他回去當他的堂主。
孟純有一肚子話想問,她追在他背後喊叫。
「不要走,我有話要問你。」
他沒理她,快步往樓上走去。從沒人敢吆喝他停下來,孟純居然對他大聲小聲。
「不要走,我叫你,你沒聽到嗎?」孟純追著他,短腿拼長腿,她追得很辛苦。
「你停一停,讓女人在後面追你,這樣子很沒有禮貌……」
他打開房門,他轉身,她撞進他懷裡。
痛痛痛!要命!他穿了盔甲?搗住鼻頭,她痛得眼眶含淚。「我有話問你……」
看在她一臉倒楣相,他開啟尊口。
「問!」
「你……」撞痛的鼻頭影響她的思考力,訥訥的,她想到一句。「你不是壞人嗎?」
「不是。」
「你是臥底警察嗎?」
「不是。」
「那你替誰工作?」
「絕世盟。」
絕世盟是什麼東西?對孟純來講,絕世盟和甲午戰爭一樣難懂,拓拔淵卻認定,絕世盟是個跨國的偉大組織,聽到的人都該嚇退兩步,以示尊重。
「你……還有話想告訴我嗎?」孟純等著他來跟自己解釋何謂絕世盟。
說話?他該對她說什麼……
拓拔淵想半天,突然,一個微笑在臉上放大,他慎重告訴她:「女人不會夢遺。」
門關上,孟純的臉從水蜜桃變成紅番茄,還是專作「鮮采番茄」那種超紅品種。
女人不會夢遺……和盈心的電話,他……全聽見了。
門被關上,她看不見他的臉,但她牢牢記得他的笑,真迷人……就像冰山融解,她看見春天。
突然,門裡面爆出大笑聲,笑聲和他的笑臉一樣……教人詫異。
哦!純屬誤會,不是春天到了,是冰山底下的核彈爆炸,她要不要找個安全地區躲躲?
擊女士
孟純發覺自己超愛待在有他的地方。他打電腦、她拿書在旁邊看;他打電話,她蹲在邊邊,可是她天生好動,沒—會兒就在旁邊跳舞做瑜伽。
孟純沒正式學過舞蹈,但是人人都說她很有舞蹈細胞。
沒放音樂,是怕吵到他,可是她怎以為這種無聲的打擾不叫打擾?
終於他做完工作、吃掉午餐,回頭,她衝著他笑不停。
「有事?」拓拔淵問。
「嗯……有一點點啦!冰箱裡面沒東西,我們要不要出去買一點菜回來?聽說晚上颱風會來,可能叫不到外賣。」
他聯絡上灰鷹和金蛇,要他們幫林桑一點忙,儘快讓那個人渣的罪狀浮上檯面,好讓他退出下屆的市長選戰;他也把「處理」那群殺手的工作交代給關虹,他們的行事效率很高,最慢他們明天就會完事並出現。
「你想……我們一起出去買東西好不好?」孟純等不及他回答,又出聲問。既然他不是罪犯,出門走走見見光,沒有關係吧!
拓拔淵看看孟純,反正行跡曝光,他再躲也躲不了金蛇的追蹤,再加上和這個笨女人相處時間所剩不多……沒花太久時間考量,他點頭。
「你想吃什麼?我會做菜,都是跟媽媽學的呦。」她的興致很高昂。
「隨便。」
「隨便?好啊!我們隨便買一些蔬菜、海鮮和魚丸餃類,你知道這會煮出什麼嗎?是火鍋耶!決定了,我們晚上就煮一鍋隨便火鍋。」
她搬過椅子墊腳,爬上去打開柜子,她要把余邦哥哥放在行李裡面的錢拿出來。
拓拔淵看她小小的身子爬上爬下,弄半天也拉不出那個大行李,索性一把抱下她,把她擱在床上,再轉身去替她拿行李。
「這個東西太大,不要放這麼高。」
「今天我本來要出去玩,這個行李是余邦哥哥幫我整理的,他怕我丟三落四,什麼東西都準備兩份,才會整理出一大包。你看,他連錢都幫我分成四個口袋裝,要是丟掉了,還有備份。」
拓拔淵抽走她手上的錢,把錢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面。
她那個「余邦哥哥」的擔心,讓拓拔淵對她的性格定型,他認定她是個迷煳的笨小鬼,錢放在她身上不安全。
「那是我的。」說若,她撲身過來搶。力道很大,她把他撲到床鋪上面,壓住他,伸手在他口袋裡面摸索。
拓拔淵笑了笑,他只要輕輕出力,就能把這個小女生摔到地面上,可是他喜歡看她騎在自己身上,一臉耀武揚威的得意表情。
抽出錢,她在他眼前揚了揚,居高臨下,理直氣壯對他說:「搶別人東西是壞行為,你不可以貪取不屬於自己的東兩。」
說著把一疊鈔票抽出兩張,剩下的塞回行李袋中,在整個過程當中,她似乎沒意思從他身上爬起來。
直到她把鈔票折成四分之一,在身上找不到口袋放錢時,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他身上,而且非常尷尬的坐在男性的「脆弱」上方,她感覺到他的「硬挺」,發現男人的弱點也同時叫作驕傲。
揚起左腳,她想飛快跳離他的身體,卻沒想到他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。
「你、你……」他們靠得很近,近到兩張臉相抵,他唿出的氣體在她臉上渲染出暖意。
「你想要拿錢嗎?放在你那裡好了,反正我沒有口袋。」她妥協了,這個世界都嘛是這樣,弱肉強食,力量大者稱王。
他沒回話,俯下身吻住她的唇。
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,他愛上她的吻,清新乾淨得讓人想一嘗再嘗,淺淺的吻轉深加濃,她的味道烙上他的神經深處。
她曾經說過,他的吻讓人有些些享受,而她的吻卻是讓人銷魂、讓人慾罷不能。
終於,他放開她,翻身和她並肩齊躺,兩個一樣喘息的胸膛、兩個同樣急促的唿吸,對於這個吻,他和她一樣茫無頭緒。
孟純嘆氣,喜歡他的感覺越來越深,—抹罪惡感跳上心底——
她答應了余邦哥哥婚事,現在她這樣的作法是不是叫作不忠?眉皺起,煩惱爬到額頭,形成三道橫線。
「我們去買菜吧!」拓拔淵把她手上的錢塞進口袋,拉過她,把她往懷裡一帶。
他的動作將孟純腦海里的余邦哥哥趕走,罪惡感不見了,心又恢復單純甜蜜的快樂。
「嗯!我們要煮一個隨便火鍋。」
她同意他,握住他的大手,她捨不得放。
《z女女
果然,一到夜裡,風大雨大,颱風正式登陸,她沒去環島是正確選擇。
晚上,他們吃了一頓火鍋大餐,看了一片VCD,然後他回她房間,她擁著被在客廳里睡。
九點、十點……他睡了吧!風大雨狂,雨水打在窗戶上,害怕打雷的孟純在看見一道閃光落下時,搗起耳朵,把自己包成一團春卷。
十點,他應該睡了,沒錯,他一定睡了!沒有人在十點的颱風夜不睡覺,對,她的推測絕對正確。
滑下沙發,她輕手輕腳走往二樓,悄悄打開門……
嗯……經過早上那場,她發過誓,告誡自己絕對絕對不回自己房裡睡覺,因為潛意識是種可怕的東西,誰曉得明天早上,她會不會又夢遊到他身上,躺得舒服快意。
可是,這回錯的不是她,錯的是颱風,颱風嚇壞她,害她不得不硬起頭皮回房裡……
燈關了,很好,她的推測正確。
走到床邊邊,她在老位置上窩著,還特意離了好大一段距離,孟純不想他誤會,昨天那次,她真的不是故意。
「你在做什麼?」黑暗中突然出現聲音,孟純嚇得彈起身。她猜錯了,他沒睡。
「我、我沒打算做什麼,只是……外面在下雨、打雷……我可不可以進來和你一起睡?」
說也奇怪,他沒反對,沒生氣,自然還拉了兩下棉被,示意她躺上床。
她看看拓拔淵,又看看自己,她有一個很色的潛意識,如果、萬一、不小心……怎麼辦?
雖然……可是……但是……不過……管他的!孟純在一陣掙扎之後,決定讓自己屈服於誘惑。
躺到他身邊,昨天那種熟悉的幸福感再次來報到。
「我有話要說!」孟純宣布。
她的話從認識她開始,從她不怕他開始、從她幫忙上藥開始沒停過,說話、說話、說話,她的話比牛毛還多。
「小時候,我很怕打雷,媽媽說,一打雷我就哭得悽慘,怎麼哄都哄不停。後來,每次天陰陰,不管下不下雨、打不打雷,爸爸都會把我抱到他們床上去,雷還沒下,媽媽就會用手把我的耳朵搗起來。」
她的膽小是被訓練出來的?拓拔淵被她的故事吸引了,那是一個充滿愛的故事。
對於愛,他很陌生,沒被人愛過、沒愛過人,他從不被愛羈絆,對於這樣的生活,他很習慣,也不想被破壞,所以他不愛關虹、不特意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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